嘉陵晚风
这是卫泽最后一次来嘉陵江吹晚风了。
晚上九点,卫泽刚从老板办公室出来,就撞见了等在门外的林崎。
老板的决定林崎早就心知肚明。
她只是意难平。像这在夜里翻涌不息的嘉陵江一样。
沉默的并肩站了许久,林崎才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。
但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扑进卫泽怀里,她只是自己慢慢蹲下,无助的抓紧身侧栏杆。
我还能做些什么呢?卫泽。
卫泽也只低头缄默的注视着她,左手僵硬伸在空中,停顿许久又收回。
他沉声说:“其实我们都不用再执着过去了。我们从十七岁认识,到现在二十二岁。一起逃过课,一起在烈日下发传单,一起吹过嘉陵江的晚风,一起进公司做练习生,一起扛过最黑暗最艰难的日子,不是已经够了吗?”
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了。
就算以后得装作不认识,但只要林崎能在台上开属于她的演唱会,他能在台下为她鼓掌就够了。在卫泽心里,林崎已经嫁给过他一次了。至于以后她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。
他们都明白的。嘉陵江的晚风终究吹不到郑州。他们没办法回去了。
在马上结束十七岁的寒冷冬天,林崎背着个皮质书包,穿着那时候重庆并不流行的加绒西装转学来到卫泽所在的班级。
她的装扮在整个高中都算独树一帜。同学们都私下议论着她的来处和家境。
她和卫泽见过的所有女生都不一样,她会平和的回答所有人的问题,平静淡漠,不知话中真假。
她不和任何人深交,不像别的女生一样成群结队,上厕所不需要结伴,上学放学也都自己低着头走。
重庆的冬天很冷,呼啸寒风刮过,好像要把人刮下一层皮来。但她每天穿得都不多,有时候穿不合身的男装,戴个黑色鸭舌帽垂着头走路,有时候穿着干净的女装,长发顺下来,独自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,时常望着窗外,好像世间万物都与她无关。
起初的一个月他们都没有交集。直到有天林崎突然逃了课。
在她刚转来那年的十二月开初。
那天卫泽来的晚,如往常一样躲到拐角想翻墙进去,右脚踩住石头垫脚,还没来得及借力往上翻就见一人砰的从墙上跳下来,歪头瞧见那人因为手掌撑地而痛到蹙眉,差点憋不住嘲笑出声。
哪有人这么跳墙的,那不早受伤了。
他从书包里翻找出红花油递过去,收敛了嘴角笑意提醒道:“这都快上第二节课了,你翻出来干嘛?”
“都第二节课了,你怎么才来?”林崎低声反问,但语调平缓,像话家常一般。
明明只要再大声点就会让人觉得不舒服。她不太熟练的拧开盖子,滴了几滴在手心和手腕,然后晕开,再递还给他,“谢谢。”
实际看不出一点谢意。
她今天穿得是件黑色棉布外套,里面裹了件高领毛衣,斜挎着个布包,鼻头冻得通红。
今天学校在组织两两自由组队的运动。林崎离开前数了数班级里的女生数量,单数。
正好她懒得参与进去,也没有旁观的兴趣,索性就借着上厕所的借口翻墙出来躲个清净。
卫泽翻上墙,远远瞧见那群站在冷风中吹得瑟瑟发抖,只能缩起脖子自己抱住自己的可怜同学,转头跳下墙朝林崎方向跑去。
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动他才懒得参加。
他像只狗狗一样黏上去,“打算去哪?”
林崎歪头瞥他一眼,拢了拢外套,双手揣进口袋,“来重庆不久,没逛过,不知道去哪。”
她不排斥和人交流,只是有些不习惯。
“你不是重庆人吗?”卫泽往身后学校指了指,“他们都说你是在国外长大的,特意回重庆考大学的……”忽的又心虚的捂住嘴巴不敢出声。
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议论,林崎对这些言语早就心知肚明。她没什么好辩解的。反正怎样都与旁人无关。
“河南郑州。”绿灯亮起,她率先迈步过了马路。路口的风更凉些,她吸了吸鼻子,一边把毛线帽往下拉了拉,一边祈祷卫泽别跟上来。
但卫泽听不出话外音,又跟上来,从左侧挪到右侧,用自己本就单薄的身子为她挡了挡路口冷风,“班主任会把电话给你爸妈的,你不会挨骂吗?”
“那你不会挨骂吗?”林崎实在不喜欢旁人过问她的家事,她觉得难以启齿,她怕别人觉得她可怜。可她又不擅长赶人,又觉得不回答别人的问题不礼貌,只能在脑子里过好答案,选择性回答。
可卫泽颇为认真的仰头望了望天,“我爸早死了,我妈……不知道死没死。没人可联系,待会老师会打我电话,我回去写篇检讨书就行了。”
林崎脚步顿了顿,侧头又看了他一眼。
卫泽和她不一样。卫泽坦然诚恳。她拧巴逃避。相同经历,两种心境。
“估计你也要写。”他其实看不太懂林崎眼底的复杂情绪,往凉透的拳头上哈的口气回暖,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朝林崎勾了勾,“那你跟紧我,我带你逛逛重庆。”
在卫泽这,这样就算认识了,虽然出去玩林崎全程都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。
他们上课前返回学校,被等在班门口的班主任抓了个正着,放学被关在办公室写了篇长达一千字的检讨书。
交完检讨离开前班主任单独叫住林崎,“以后不想参加活动直接跟我说,能批我都会批。别逃课了。”
林崎成绩好,因为性格而逃课的事不希望再出现了。
第二天上课老师就让卫泽当众搬到林崎身边,说林崎刚转来没多久,有什么多照顾着点。周遭唏嘘声起,卫泽低头捂了捂脸,多少有些害羞。
林崎不排斥同桌,她知道这是老师安排的。她的行为太格格不入了,老师想把她纠正过来。可从众不一定是好的,过得舒服才是好的。
卫泽的行为就挺舒服的。像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。
很快就到了学期末,按照学校习惯期末考试前一周要办家长会,在最后时间让家长多督促学生学习。
卫泽进这学校一年半了,每个学期最讨厌的都是这个环节。每次这时候他都会溜到学校操场,夏天天气好就打打篮球,冬天就坐树下捡飘落的树叶。
今天他才知道,林崎也没人来给她开家长会。
但林崎不捡树叶,她端了本书坐在操场另外一边静静看着。
其实他也该加练习题了,为了期末第一名的奖学金。
妈妈突然离开,除了房子和一万块钱什么都没留给他。高中每周只有周六下午放假,他只能寒暑假去兼职,领些贫困补助,家里房子有个单间低价租了出去,每个学期再领些奖学金才能勉强攒了点闲钱。
他望向远处的林崎。那么她呢,她是独自一人从郑州来重庆,还是爸妈只是没空来而已呢。
全校都在开家长会,也有几个溜出来玩的学生,叽叽喳喳的往身后路过,和他们隔着一道巨大的铁网。只有他和林崎在网内。
他往林崎那边走去,戴起卫衣上的橘色帽子,冻得连连跳脚。
但在林崎望过来时还是收敛了凛冽表情,双手胡乱叠在身后,他佯装好奇模样探头过去看了看书本,“过年你跟爸妈一起回郑州吗?还是留在重庆?”
林崎把书合拢,慵懒的舒展四肢,戴好毛线手套捂住冰凉嘴唇,“在重庆。”
“那过完年一起去玩吧,你爸妈工作这么忙估计也没时间陪你去玩吧。”卫泽双眼里泛着星光,朝她眨了眨。“我可是活地图,哪我都认识。”
林崎也把帽子戴好,和黑色头发融为一体,她低下头去,也不知道在看什么。
“不了。”片刻后又道:“没爸妈,以后别提了。”
不是被戳中痛点的肃声反击,是拧巴之后的坦然,情绪没有半点起伏。是不愿再被这个傻白甜再提起讨厌的词汇,所以选择告诉他。他要是转头就告诉别人,那她正好借机远离所有人。
“我也没有。”卫泽闷声说,双手摆摆还显委屈。可就委屈那么一秒,他的眼睛又亮起来,“那我们一起过年吧,我可厉害了我会包饺子。”
他永远像冬日的太阳,说起那些不愉快的事还是笑意洋洋。太阳跟她说,一起过年吧。
林崎仰起头抬手遮了遮刺目阳光,嘴硬拒绝:“不要。”
卫泽识相挡在她身前,“一起嘛一起嘛。我做饭可好吃了。”
“不要。”她起身往铁网外走。
期末考试结果在小年前出来,卫泽考了全年级第一,拿了全额奖学金,足足一千。林崎第二,奖金只有六百。
当时他们已经抽时间逛街买春联窗花什么的了。林崎跟着卫泽去做兼职,早班晚班轮流换。
林崎还被骗着搬去了卫泽家。就因为卫泽一句,“看在大家都是好朋友的份上,我不收你房租”。
她当时是不愿意的,甚至转身就走。可回去数了数剩下的钱,立刻决定第二天就搬过去。
卫泽晚上来帮她搬东西的时候还听见她抱怨,要是考第一就好了,她就不用寄人篱下了。
他当时边下楼边笑出声,一脚踏空差点摔下去,手快扶住围栏,得意洋洋的挑眉道:“考试前我可通宵刷题了呢。”
其实开心的是林崎现在不太像冷冰冰的机器人了,她会开始提及日常琐事和心理想法来。
收敛嘴角笑意怕想法被看出来,他贱嗖嗖的解释:“你反正不用付房租了,跟我住一起我还会为你做饭。这稳赚不赔的买卖,让点奖学金怎么了?”
卫泽六科一共704分,林崎才689。差的十多分是林崎写不出来的,不是让的。
为了林崎住进来,卫泽还给原本的租户赔礼道歉,给了他三百块钱作为赔偿。
大年三十,兼职地方给了他们每人五十作为新年奖金。
他们在晚上九点半回到家,拿出昨天买好的食材,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晚饭。
有下午上班前放在电饭煲里炖的鸡汤,有鱼有肉。是卫泽一年来吃过最好的一顿。
两个人瘫坐在地毯上,围着观看小小方方的电视里放的春晚。
新年即将到来的喜悦足以洗刷一整天辛苦工作的疲倦。卫泽在十二点之前扔下春晚带林崎来到嘉陵江边。
半夜江边的温度降到极点,林崎穿得单薄,冷到双臂交叉环绕挡在身前取暖。重庆街上却依旧有喧闹人声。
他们站在树下,望着远处开始倒数的显示屏,和周围熙熙攘攘人们一起等着新年的到来。
四面八方的天空此起彼伏的炸开烟花,巨大声音几乎要遮盖耳朵。
卫泽和周围人一起振臂高呼。
“二。”
“一。”
新年在嘉陵江的刺骨的冷风中到来。卫泽转头看她,虽然身上穿的还是今天工作时穿的朴素衣服,却依旧笑如春风。
他说:“新年快乐。”
林崎知道,不止新年到了,春天也快到了。
他们在开学前一天拿到了工资,揣着大把的钱就忍不住想花,所以去吃了新年第一顿麻辣烫。林崎皱着眉,嫌弃的扫过沾满烟火气的麻辣烫。
卫泽笑她,“你不会没吃过吧?”
“没有。”
林崎低头闻了闻,香味充斥着鼻子,光是闻着就是享受。
她舀了口汤喝,“我妈,她不让我吃这些。”
说这些都是穷孩人家小孩才吃的。现在风水轮流转,她不得不随遇而安,吃起这些东西来。
开学拿到新书,趁老师还没来,卫泽兴致高涨,大概是昨天吃麻辣烫残留的激动。
他轻拍了下课桌说:“来打个赌吧,期中谁没考到第一谁请吃饭。”
是打赌也是激励,不想她还为期末的六百而自责。
这个学期没之前的一年半舒服,要写作业复习到半夜,周六下午还要一起去街上发传单。
他们一起跑遍重庆的大街小巷,累了就溜到嘉陵江边吹吹风。
天气在一周一周的忙碌中越来越热,很快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,这次考第一的是隔壁班男生,就比卫泽高了两分。
排名榜前卫泽和林崎面面相觑,想起来当时赌的是谁没考第一谁请客。结果一个第二一个第三。
但周六下了晚自习卫泽还是拉着林崎去了小吃店。请她吃了份冰粉凉糕。
卫泽吹嘘道:“这可是重庆人夏天的命了。”
林崎第一次见这东西,试探性刚吃几口又听得卫泽没完没了的沉声说:“下个月就不去发传单了吧,期末的第一可不能让给别人了。”
沙哑声音里是久违的疲倦。
期中成绩无关奖学金,还能抽空去忙点别的事。期末不行。
“我们要卡的刚刚好,把第一第二的钱都拿回来。”谁第一无所谓,反正得在他们俩当中产生。
久违的危机感。和久违的,我们。
期末如愿以偿。林崎第一,卫泽差一分排第二。比第三名高了整整十五分。
不是天赋,是两人夜夜一起挑灯夜读来的。
然后是暑假工和高三开学。林崎想考艺术类大学,卫泽想保送,想免学费。
学艺术肯定要好多钱。他想把他省下来的钱都给林崎。
日子一天天过着,直到又一个新年结束,有天深夜结束兼职,卫泽去接林崎回家,却听到她昏倒被送进医院的消息。
医生说,癌症初期,手术费要五万。
可卫泽攒了三四年都只有两万多。是卫泽的大学学费,是他对未来的全部希望。
林崎平静的说不治了想回家想回郑州。
卫泽说不行得治。不念了大学不念了。两个人的大学都不念了。
剩下的手术费是一个娱乐公司的经纪人给的。在医院的走廊让卫泽签了合同,白纸黑字写着卫泽出道后用工资偿还。这经纪人之前就找过他,说他眉清目秀少年感重,很适合出道做演员。当时卫泽根本无心学习之外的事,当下就拒绝了。
经纪人透过门上的小块玻璃看见病房里的林崎。一眼就看出她小时候学过舞蹈,有当爱豆的气质。说让她痊愈之后和他一起来公司。
出院是在九月,已经从寒冬走到初秋了。坐在嘉陵江边的石椅上失神的望着远方,林崎靠在卫泽肩上轻咳一声说:“我想回郑州。”
卫泽卖了妈妈的嫁妆换了来回车费,在进公司前陪林崎回了趟郑州。
郑州和重庆很不一样,陌生城市总是更吸引人。可陌生风景不重要,林崎说的话才是重点。
林崎走过一条又一条陌生的街道,凭着道路名才能勉强在记忆里找寻到相关信息。低着头让额前碎发遮住双眸神色,让卫泽辨不出她此刻的心绪。
“我爸是郑州最年轻的企业家,小时候就搬进了城中别墅。初中被送到国外念书,高中再被叫回来时就是家里破产,爸爸因为泄漏商业机密和杀人进了监狱。家里剩余资产被全部查封。”
所有一切都在一夜之间跌到谷底。
“警察局不让探监,我第二天就被我妈带到了重庆,说早就为我办好了转学,然后给了我一个号码,说她得去为家里想想办法,然后下午就离开了。第二天我找不到去学校的路给她打电话,才发现她给我的是个空号。她不要我了。”
可她自小骄傲,把被抛弃的难过和初来乍到的艰难都吞进肚子里,攥着在国外念书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钱,在又小又不见光的出租屋里掰着手指头想她的未来。她要好好考大学,要赚很多钱,要把自小住的别墅买回来。
可一场癌症摧毁了所有。
临了临了要离开郑州了,林崎还是想去探个监见一见爸爸。可警察告诉她,爸爸早在去年年底就因为癌症晚期在牢中去世了。
大概能猜到的。林崎心平气和,没多看监狱几眼,好像死的根本就是个外人。
林崎说,走吧,回重庆。
进公司其实不太顺利。林崎就跳了段小时候学的舞就被选进去当了练习生。
回家路上特意弯去了嘉陵江,初秋江边的凉风吹的人实在舒服,神魂都在此颠倒,闭眼间好像能把所有烦恼忘却。
林崎被卫泽圈在怀中,拉链被卫泽拉得严实,怕有风吹进去会着凉。
这是认识快两年以来林崎第一次眼底有星光闪烁,她明朗清澈,笑起来像冬日初雪般干净,她搂住卫泽的腰,像普通情侣一般亲密。
可他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呢。卫泽不知道。
确定了林崎进公司当练习生之后,卫泽被经纪人叫走,说安排了他和公司影视部其他几个人先上一段时间的表演课,慢慢会接剧试试水。可卫泽摇摇头说:“我想当练习生。”
经纪人见过风浪,一眼就看出他瞒不住的心思。把之前签好的合同甩在桌上,双手环起,目光凛凛,肉眼可见的生气了。他冷哼一声提醒道:“如果她以爱豆身份出道了,你们的关系一旦被拍,可想而知的会对她事业造成巨大打击。现在的粉丝可是一点都刺激都受不得。还有你自己,你欠公司两万多块,等着你出道后还呢。怎么,你想违约吗?”
卫泽自然对这些心知肚明。“她刚痊愈,身边需要人照顾。还钱的事可不可以延缓几年?我想再陪她几年。”
舍不得就这么分开,想再陪她几年。
经纪人气到态度炸开,直骂他榆木脑袋,光顾着别人不顾自己的前途。
但最后还是遂了卫泽的意,安排他进艺术部作为练习生和林崎一起进公司。
卫泽紧紧拥住怀中温热的人,闭了双眼把思绪全咽进心底深处。
要是能一直待在你身边就好了。
做练习生比做演员难的多。不知道是否能出道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道。林崎以为这是新生活的开始,可日子一天天重复,练舞练歌,像行尸走肉,漆黑的未来一眼望不到边。
但是有卫泽在身边,好像一切都没那么难了。
卫泽会在她练累了的时候偷偷给她捏肩,在公司明文规定要少吃减肥的时候偷偷给她买蛋糕,会在训练一天后带着满身疲惫汗水和她一起去嘉陵江边吹晚风。
很快临近冬季,夜晚落了点雨,不大不小,怕林崎淋了要生病。卫泽脱了宽大的外套遮在林崎头上,他们在雨中奔跑,躲进一家店,扫了扫菜单点了两份冰粉凉糕。
太久没吃过这味道了。卫泽嘴巴都馋了。
最近是公司季考,会淘汰一小批人。林崎压力很大,生怕刚进公司不久就被淘汰。卫泽总是会在睡前像哄小孩睡觉一样轻拍着她的背,贴在她耳边柔声哄道:“不怕不怕,一定能出道的。”
不怕不怕,有卫泽在就不怕。
吃完冰粉凉糕雨也就停了。秋末的夜晚因为下雨更添了丝丝凉意。林崎与卫泽十指相扣,挎着从前的布包不紧不慢的走在回家路上。
路灯照亮漆黑夜里的街道和景色,旁边的嘉陵江正不息的日夜往前奔涌,路过的人们都喜形于色,或喧闹或安静,或成群结队或孤单一人。
好像回到了那个除了学习就是赚钱,一步就能看到明朗未来的从前。
睡前林崎压下心底的不安几近撒娇的说:“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好嘛?”
卫泽没有回答。
卫泽睡着了。
按照签约合同,林崎以女团爱豆出道,一出道就是专辑首唱会。
作为公司第一个女团,资源自然不少。舞台综艺都有安排。
卫泽做了演员,小到小成本网剧男配,大到荧屏男二,什么都接。对于新人演员来说,这算起点很高了。
卫泽经常在手机上搜林崎相关信息,看她的采访了解她的近况。
林崎又变成刚认识时那个样子了,面色疏离,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。被记者cue到才会简单说两句,其他时间就乖乖听着。
两个人都很少回重庆了。曾经一起住的家现在也空置着落了灰。
至于那晚在嘉陵江边,卫泽说不用再执着过去了。然后等着林崎哭完,等着为她披上外套。
然后林崎哭完说:“那再来一个五年够不够?五年不够十年……”
卫泽垂下眼帘,遮住万般欲诉言语,硬生生只憋出来几个字:“不用了。”
林崎固执的摇头。
“不行的。不是你的话,是谁都不行的。”
一定得是他。
一定得是卫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