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首页 > 迷离 > 正文内容

琴书(上)

短篇美文1个月前 (04-10)迷离112

1712734016471.jpg


琴书(下)链接


1



睡得正香,都在这里头躺了不知多少个日月了,想来兴许有个两三年。可今儿,这小生却很意外,竟将我从锦盒里拿出来,被他小心翼翼的捧到店内。现在可是大中午,若不是看不上店里的常放着的,定然不会把我拿出来。唉呀这突如其来的阳光,久违又刺眼,但店里的装潢还是一成不变——老旧,我可是屈尊在此咯。不过那由我们身体散发出来的清香,却是这里最独特的地方。


“夫人您瞧,这琵琶如何?这可是店里最好的琵琶了,上等的紫檀木,少有的玉兰头乃白玉所雕,背有蝶舞仙鹤图。”


那小生缓缓的说着,顺即把我捧到旁人手里,连忙细看是何人眼光那么高,能让他能跑到库房最贵重的隔间里寻物......嗯?是个老婆子,不过眉目中尽透着慈爱。她身上那上等的绸缎碰着,怪舒服的,比这看店的小生身上的粗布,不知好上多少。只见这老婆子轻拨我身上弦,又细看我身上的各个细节处。好听吧?哼,我可是这里最为上等的好琴!就是年纪不怎小。


老婆子若有所思,又将手放琴背上轻抚。你看琴就看琴啦,怎么还动手动脚的!


“着实是一把好琴,虽紫檀木较沉,但不碍事,制作也尤为精良......就它了。”


嗯?还嫌我重?我手感可是很好的!


“好嘞,小生这就去给您装好。”


就这样,我被卖出去了。还在店中的乐器有的羡慕,有的庆幸,有的因我被买走而感到欢喜。本以为这个老太婆就是我的主子,可我被放在了这锦盒里好几日,再未被取出来过,这与换个舒坦些的地方躺着外,毫无区别。  


 

2


躺这锦盒里闷得很,这就罢了,这马车还颠得慌。不知我这是给那老婆子买来,送给谁家姑娘?我可身价不菲,好歹待我好些呀。更何况,琴这种东西,是需要保养的,需要呵护的好吗?这地湿气挺重,兴许前几日下过大雨,这还不通风,我若是霉了怎办?虽说在您老人家的房间里头待了好几日,可也没料到还是没有出这锦盒,反倒被带上了这马车,陷入长途颠簸。


“老夫人,方才问过车夫了,晚宴前定能到,再过一时辰,就可以进城了。”


奇怪,没人回答,不过这声我似乎听过,没记错的话应是那,跟在老婆子前后服侍她的嬷嬷。如此说来,那老夫人应是,将我买下的老婆子了,不过平日里她怪唠叨的,怎忽这般安静了,还真有些不惯。不过呀可以感觉得到,车上的确有两人,可我现在能够感知的范围还太少,能够感觉到这等距离有几人的气息,已经是目前的极限了。还有一时辰多呢,还是睡一觉的好。


待醒来时,觉着路变得顺畅了,想来是进城了。不仅如此,过了会马车便停下了,我这醒得可真是时候。被人取下车,隔着个锦盒都觉着外头,十分之喧哗,人数之多不可估计。记得那嬷嬷车上说的晚宴,也并不意外,晚宴嘛人不多些怎么行,但这番热闹,我可不喜欢。


“嫣儿来,快给祖母看看……哎呦都瘦了。”


嗯?是老婆子的声,与方才在马车上截然不同,想来是回足了精神头。


“祖母!嫣儿这是长高了!没瘦!”


回老婆子的人儿声,倒是稚嫩得很。这人唤老婆子祖母,那必然是其孙女,真想快些看看这丫头长什模样。可谓心有所求,必有所应,不过一会,这锦盒就被打开,重见天日的我第一眼见到的,是她那天真的笑颜,清纯干净,眼眸中皆是明亮。她吃力的将我抱起,却变得路都难走了些,毕竟对她来说,我的确有大又沉,还真怕她一个不留神把我摔落在地。她一边对老婆子道谢,一边倔强的就要亲自抱,过了半响,忽盯着我,缓缓又说。


“你真漂亮。”


很有眼光嘛,面对这样的主子,我很是满意,还由心底跃出几分欢喜。就此,我成了她六岁生辰礼物。而我后来也知道了,主子不止是大家闺秀,还是当今将军的嫡长女,文嫣。


 

3


怎么一大早就那么嚷嚷......嗯?主子她好像是第一次那么早起,至少,在我到将军府里那天起到现在,这是头一回。现已是来年初春,而我则被她倚在床边。不用躺在锦盒里面的这段日子,我也逐渐可以脱离琵琶身,可以像一缕青烟般四处走动。只是,这整个将军府,我还没法走完,我还不可以离琵琶身太远。不过不得不说,这将军府还挺好看的,主子屋里头的陈设也皆不是常见物,尤其那香炉里的香,清新却不会太淡,可谓恰到好处,定是上好的香。


离开琵琶身,化作青烟依付在香炉上。仔细看,一衣着端庄的女子正对着主子说话,其略施粉黛,端茶的手纤长且细腻。没记错的话,这是夫人,是这府里唯一的夫人,也是主子的生母。周围没有旁人,想来奴婢都退下了。只见夫人喝了口茶,缓缓对着主子说道。


“晚些教书先生以及皇后的管事嬷嬷,都会到府中。”


“嫣儿知道,待先生和嬷嬷来了,看看嫣儿平日学习的规矩。若是先生和嬷嬷觉着尚可,嫣儿要每日清晨便起,先是跟着教书先生学习琴棋书画,午后宫中的嬷嬷会到先生那传授礼仪,嫣儿可有记错?”


看样子,是事先就告诉主子了,这教书先生我倒是觉着没什么问题,可是为什么教礼仪的嬷嬷,却是皇后的?平日里没法去正厅,那里实在太远,过不去,完全不知道他们可说过些什么。这府里人多过杂,我也猜不出什么猫腻,有这闲工夫不如睡个回笼觉......只听夫人对主子寒暄几句,便先离开了,留下主子一人。她坐在那里很安静,窗外吹进了些风,风还伴着淡淡的桃花香,她那几许垂落的青丝被微微吹动,宛若花香自她来。


她就这么朝着窗户发呆了会,便起身走向里屋,手便拿起琵琶。她这可是要练琴?若是我不在,琴声会不如平时那般悦耳,连忙归回琵琶身。良久过去,不知为何,她虽怀抱琵琶手落拨弦处,却迟迟没有奏出一音,随后便闻其轻声叹气。这人儿眉头微皱,似有什么心事,终放下琵琶,拾起案上的诗集看了起来。她定有什么心事,平日里她可是拿起琵琶,至少也会练半时辰......罢了罢了,如此还是睡吧,自个不过是个琵琶,管不着呀。


 

4


本是晨起后先是跟着教书先生上课的,这才一大早的就被主子带出门,不料那嬷嬷因今日宫中有设宴,下午来不了,便与教书先生换了。一同上课的除了将军的女儿,还有些个别的官家女,大多年纪相仿。而这些女子可都不都是善茬,主子向来乖巧,还真怕有什么善妒之人又或嚣张跋扈的。不过这嬷嬷果真不是吃素的,课上的里主子是最为懂事的,也险些被嬷嬷罚顶书,旁的那些女儿家更是吃了不少苦头,还有那么一两个任性的,都被嬷嬷罚去负责打扫,打扫不净还不许走。那语气和管教上的严格,连我这把琴都不禁打个寒颤……


可算到了下午,教书先生就温和多了。先生手中有一把折扇,若是不认真听讲答不上方才先生讲过的,便会用力敲起桌发出响声以示警告,三番不对可领一罚抄。主子好学,平日里就有翻书的好习惯,课上也无走神,问题皆对答如流,比同龄者好上许多,就此便被先生夸奖几次。但仔细察觉,便可注意到,有的被先生说了的,甚至罚抄的,要么自省,要么就用不满的目光投向主子。


课分上下,上半为诗词歌赋,下半为琴棋书画。与诗词不同,琴棋这些,每个小姐都可选一门,但一个月内不可更换。主子自然选琵琶。主子学琴不足一年,可其勤奋,自比其他初碰琵琶的来得容易些。学了约半个时辰,先生便去院中教棋。趁先生不在,一旁几人围坐一团讨论着什么,而主子却未参与,倒是继续练着琵琶。


“……你瞧,真是乖孩子。”


“可不是吗?什么都会似的,先生可是夸了一天了。”


这些孩子虽小,不过这在府里学的本事,倒是不少,碎言碎语,嚼舌根……而主子似没听着般,仍继续练着,偶还错了几个音,就这么独自琢磨着。也好,安心练着没什么不好的,可那些人,却慢慢走近了。其中一着衣华丽些的走在最前头,对着主子一脸不屑。


“喂,你叫什么名?”


课上先生和嬷嬷只会唤各家小姐姓,不道名,问也着实正常。只见主子微微抬首,便抱着我,起身行同礼,回道。


“文将军女,名嫣。”


“我还以为是谁家的,原是文将军家嫡女。方才课上对答如流的,想来可是在府中读过不少书吧?”


“只随兄长学过一些。”


“是吗?”


那人似乎想找什么话柄,却不料主子不喜生事,问一句答一句。见主子不回话了,便忽然看向我,这人难道想.....果然,她把手伸了过来,刚要碰到琴把,主子后退一步,避开了,那人立即不悦。


“这位小姐可是要做甚。”


“怎么?瞧你琵琶挺好看的,借来看看奏会听听这音色如何,不成?”


话音未落,那人竟立即将手伸来,我便却瞬间到了旁人手里。而主子似没料到她会直接取,还未反应过来,过了会才抬首,连忙言。


“这位小姐还请把琵琶还我。”


“我说了,借来奏奏。”


“其物主未允,便不为借,若小姐不还便是抢。”


主子欲想上前夺回,却被一旁的两个女子拦住,其中一女便说道。


“文嫣,这可是尚书令独女——庄景怡,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,竟连庄小姐都不知。不过是个琵琶,你奏成那样,庄小姐可比你奏得好得多,用你的琴已是抬举你了,还这般不敬。”


一时间,本有一两个想出口说些什么,却也生生咽了回去。一个个都生怕惹祸上身,又或是如那女般奉承,而能被如此奉承,定是因此处家世最大的便是她了。正因主子初来乍到没有遮掩什么……看来,这庄小姐是故意打这无意的出头鸟,也是在告诉旁的以及主子,这儿她仍旧是那个没人惹得起的。也是好巧不巧,尚书令乃二品,将军为三品,愣是压着了。主子无奈,只好在一旁隐忍,而这庄小姐也坐回位子上,把手放我身,奏起曲来。还以为这人真有几下子,双目故不看弦,做沉醉模样,实则抬眸时会立即看向弦,且按力不足,音时实时虚。哼,空有虚壳,主子现拿你没法子,我可有法子!待其下手扫弦时,瞬间五弦皆断,嘣噔一声!


“啊!怎么会事!”


庄小姐不由惊叹一声,而其手也被琴弦打着,微微泛红,其便立即将琴塞回给了主子,嘴里还骂骂咧咧。


“这什么破琴!把本小姐手都打红了!”


主子并未回话,只是回到座上,轻抚断弦,很温柔,宛若是她自个受伤了一般。周围的女孩们皆拥护上去,问其手伤势如何,这倒是无人再碎语主子了。不过这人真是娇气,不过琴弦弹着罢了,我可没有刻意伤你更重,还骂我破琴。不过此时,我倒是听着了主子轻声之言。


“断弦会疼吗?回去就给你换新的……”


不疼,琴弦对我而言更像青丝,断弦可是常见的事,怎可能会伤着我。


 

5


明明已一月过去,可上回那事不知是怎的,传着传着,竟连主子的嫡妹——文然,都知晓了。现下,正坐在主子屋里说着这事呢。这不,文然刚知晓真相便惊叹道。


“真的?!”


“真只如此。”


相比之下,主子倒是尤为淡定,手里还端着茶,细细品着。


“那也太过分了,竟四处传姐姐是灾星,还说姐姐会邪术,用邪术什么的来让琵琶伤庄小姐。”


瞧瞧,都什么蛇蝎心肠,这都传得出?若谁都会什么邪术,这世道早就乱套了!不过是我给了她一个教训,真是经不起折腾。更何况,明明更该传那庄小姐仗势欺人,还抢夺他人之物,遭了报应!虽十分不快,可转念又想,或许,这就是有权有势就为所欲为吧。


“罢了,我晚些还要去上课,妹妹要不先回去歇着吧,我还想练练。”


“那姐姐可得注意些,然儿若是到了年纪能跟你一同上课,定不会让姐姐吃这苦头!”


今日主子早早的起来用过早膳后,便一直专心的捧着我,钻研着曲子。真真比平日还要更为勤奋,只因教书先生言,今日上课之时要来一考试,判众小姐们这段时间来的学习情况。而主子也在那日事后,课前课后除了先生嬷嬷,其他人皆不去交谈,离那庄小姐也远远的。那庄小姐一开始还以为主子是怕了她,时来挑衅发现主子只是装作瞧不见她,只是懒得理她罢了,便越发生气,可又别无办法。


琴是点名上前,演奏一首准备好了的曲子。若是棋的,则晚些抽签两两对弈,若是画或书的则现做一副字画出来,晚些先生会一一评比。最先考的,是琴,而琴分各器,最后考的才是琵琶。吹笛箫的有的隐约五音不全缺乏练习,有的熟门熟巧但也会因紧张出错。


“瞧他们那样,要换做我奏成这样,还不如回家歇着不给家里人丢脸。”


那庄小姐虽声儿不大,可她那日日跟在她身后巴结她的,可真是为了巴结什么都听得着。


“庄小姐才貌双全,怎么会有这种差错,像我们怎么能比得上呢~”


“也就你最会说话,不像有的人,又聋又瞎,每每一下课堂跟逃跑似的。”


主子的座离那庄小姐仅一步,定是听得着她们在议论些什么,但仍旧不去理会,只直勾勾的盯着前头演奏的人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
终于念到了主子的名讳,主子便手捧着我起身前去先生跟前,向先生行一礼后,便开始奏曲。而此曲正是主子一月前开始苦练的《绿腰》,但由于时间不足,主子只练成了曲子前面慢奏的部分。此曲乃绿腰舞伴奏曲,尤为典雅,若是有能舞绿腰舞之人一同演绎此舞曲,可谓绝配。主子演奏之时尤为淡定,细节处理尤为精细,音之清脆毫无杂质,奏后连先生都点头言好。


“这有什么……”


回去时路过那庄小姐,只闻其言中皆是瞧不起。而下一个名,便是庄景怡。众人包括主子都一同注视着其用着那副高傲的姿态行至前头,规规矩矩的给先生行礼便开始奏曲。此曲乃《双双燕》,曲与主子的一样乃慢奏,却少了燕子的灵气在其中,技巧的地方过于彰显,显得华而不实。先生应是也听出了这些,待其奏完后,便一一点评了一番。


“各位所奏曲目皆有自身所擅之处,也有的曲不成调,还需多加练习,应当多自省才是。而今日最为出色的乃是文小姐,其虽学不久只奏了半曲……”


主子的评价最高,不过那庄小娇气可还没等先生说完,就又开始了。


“可其曲只奏了不足一半这点先生也知道,当中不少人可是奏了全曲,技巧难处皆轻松奏出,怎就逊色于她了?!”


“庄小姐可是觉着不公?”


先生不急不缓,只轻轻又问。


“景怡只是不明白!且觉着不服!明明在众人中我所奏的曲子,可是最难的,要什么都有了,怎就逊色给了个只有半首曲的。”


众人小声议论了起来,皆觉着那庄小姐所言甚是。先生只咳几声,便没有了这叽叽喳喳声。


“既然如此,庄小姐可得听好了。若说曲子难度,庄小姐自然更胜一筹,而课上讲过多次,曲难易以及所用技巧并非最为重要的,最为重要的是情、是意境。庄小姐曲虽难,技巧虽到,可没有奏出燕子所感,且过于突出的技巧更是掩盖了这些,让人只觉得好听,却听不出个所以然。而文小姐的虽只有半首,但意境十分到位,细节处理十分细腻技巧也并无有误之处,力道适中,由此为佳。”


一堂课过去了,那庄小姐意外的安静,而主子仍旧对耳畔的声儿置之不理,只将东西收好,又将我放入防碰撞的锦盒之中,才欲盖上锦盒,那庄小姐倒是上前来了。


“庄小姐可是有何事。”


别说那庄小姐意外,我也挺意外主子会主动开口。那庄小姐见此更加不顺,厉声言道。


“怎么?证明比我厉害了觉得了不起了是不是?”


“并无此意。不过,若是庄小姐再不找准练习所重,仍闲得做传她人流言这等事,想来可是连跟班都要比不上了。”


主子说得漂亮!就是要这样刹剎她的士气!不愧是将军之女!瞧她那气得跳脚的模样,一旁那跟班都急坏了,一副着急又束手无措的样子让人瞧着了都想笑。看来这回,这人可是真的和主子结仇上了。


“你!你!你这是在教训我?!”


“若无别的事,文嫣便告辞了。”


回到府里,主子比往常要兴奋不少,脸上皆是笑意。希望主子能够常常如此。


 

6


转眼又是一年春,仔细算算,也已陪了主子四年有余。还记得曾经她还是个孩童,抱着我往落叶堆里跑,硬说要带琵琶去落叶堆里玩,还嚷嚷着说可好玩了,拦都拦不住,把周围那些丫鬟吓得,连忙唤夫人来把她哄回去。


“祖母今年家宴来吗?”


主子每年春,家宴当天,都会问一遍这个问题。而夫人给她梳着头,眼眸低垂了些,淡淡回道。


“你祖母身子不好,不能舟车劳顿,今年还是在你大伯家。”


“大伯也不回?”


“你大伯要照顾祖母,所以……”


“没事,嫣儿明白的,祖母身体重要。”


前些天夜里,我悄悄去过夫人房里,将军当时也在,夫人正给他上着药酒。这也是我第一回见到主子父亲。他赤着膀子,身上各处有错综复杂没有规矩的伤疤,毕竟是征战沙场之人,黝黑的皮肤脸上有些胡茬子。一边的案上除了药酒还有一封展开了的书信,我并未去细看书信的内容,只闻他们二人相谈。


“夫君这次回来,应不会未够半月就又被安排什么要事了吧……”


“不会,前些日子皇上是安排我去校场,安顿那些新兵并进行训练,免得邻国忽然侵犯,但已相安两年有余,我也许久未归家,皇上也下了说这次便在家好好陪陪家人,若有异样,便再会召我入宫。”


“最好别再打仗什么的……对了,孩子们都颇有进步,宸儿文武皆不错,然儿还是那样,就喜欢跟着宸儿学那些舞刀弄枪的,但舞蹈倒是学着不错。嫣儿在教书先生和嬷嬷那里皆得了不少赞许,倒是这封信……”


宸儿?是文宸吧,若没记错,那是文将军目前唯一的儿子,文武双全,可是个才子。


“这些年辛苦你了……这信,唉,也只能辛苦长兄了。母亲这病不能折腾,前几年嫣儿生日那会她坚决要来,结果回去不到半月便重病。本想再接回来,可是家里三个孩子还小,这府里我不在时,只有你一人照顾他们已经尤为吃力了。兄长信中所言也不虚,的确如此舟车劳顿不好,且兄长家中孩子都大了,嫂子有闲时,若是我常年在家,自会亲自去接回来,可现在太动荡了。这些年,辛苦你了。”


“夫君这是什么话?”


“哈哈哈哈哈!好了好了,我这些淤青不打紧的,相比打仗时,这些都是鸡毛蒜皮。”


所以今年,主子的祖母又不回来了,想来她知道一定会有些失望。我要是力量足够能够化形后脱离琴走远些,一定要去帮主子看看她祖母,这个祖母,肯定对主子很好!不然主子不会那么牵挂,而她也不会刻意寻我来赠给主子。


今年家宴与往年不同,往年主子都是与宾客一同坐与一起,观各节目,可今日那奏琵琶的乐师因身体不适,实在不宜前来家宴,在夫人束手无策时举荐了自己。夫人知那乐师前来彩排之时主子就在一旁观摩,问其曲谱上面的细节,主子对答如流,夫人便思来想去,同意了主子。主子现在还抱着我坐于院中练习,为了防止有什么差错,还刻意遣人去讲乐师手中做过修饰的曲谱取来,一一对应十分细腻。没过多久,各亲朋好友便陆续来到,而主子也得回房准备这匆忙的演出。


“姐姐呢?姐姐怎么没来?一共就那么五个节目,这都第二个节目了,姐姐可从不迟到。”


文然坐于夫人身旁,见着旁边空着的位置,不由的抬头问起了夫人。而夫人只笑笑言。


“等会,第三个节目的时候你姐姐就来了。”


文然十分疑惑,至到第二个节目的人都下去,两身着异域舞衣的女子一并上来。两人于一圆毯上停下,而她们一转身,给中间让了一处出来,一人便将一凳放于毯子正中,随后又有一女上前,文然细看便认出,那是姐姐。主子身着淡紫栀花苏绣祅裙,抱着我缓缓坐下,听得到她下手奏曲时,深吸一气,呼时瞬下。两女闻声而起,随着此曲的节奏起舞,双脚从未离开过脚下的圆毯。若是懂得之人,便可知,此乃《胡旋舞》。


“这曲子弹得虽不及那些乐师,但这孩子小小年纪的,却奏得如此有灵气,是谁家的呀?”


“方才问了那些婢女,言是文将军的嫡长女。这才十岁呀!早闻此女谦虚稳重,学识广泛琴艺不凡,长得也颇为好看,今日一闻果真如此!”


一曲终,不少人便在小声议论这是谁家的闺女,也回以主子欣赏之容。而主子并未多言与逗留,只是规矩的下去后,将我安放好,再去换了身方便的衣裳,回到宴席当中。而我为了凑热闹,便附在衣衫一角跟了过去。


“姐姐,方才他们都在夸你呢。”


文然贴到主子的耳畔小声的说着,还偷笑几番十分高兴。而主子只回以浅笑,饮手中茶,小声回道。


“说不准奏得一般,只是奉承罢了,然儿以后听到这些,听听便是,不然很容易变成庄家小姐那样的哦。”


“那可使不得!”


立刻一脸不愿,连忙点头吃着碗中的吃食。不过,倒是没料到,倒是夫人现凑到主子身旁说起话来了。夫人身子侧了侧,温柔言。


“嫣儿今日表现着实很好,你瞧瞧你父亲,都高兴的合不拢嘴了。”


“母亲可就别笑话嫣儿了,嫣儿相比乐师自然是不够的。”


“就知道谦虚,快些吃些东西吧,晚点母亲再去厨房里头给你煮点爱吃的。”


“够啦母亲,嫣儿吃不了那么多。”


这回家宴真的很棒,我可是四处听了,着实都是夸赞主子的,有的都说她比那庄小姐还要好。这些话可中听了,主子可能不爱听觉着是奉承,可我知道这些人可是打心底的觉着主子是才女,以后丁当有一番作为的女子。不过,她们不知道,主子在这背后的努力,可是练到手指通红受伤,有时连用膳都顾不上。先生教的诗词,都是当日学当然背的。


 

7


这回考核,主子又得了全甲,先生和嬷嬷分别赐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,和一出自宫中司饰亲自所制的雕花白玉佩,不少人看着主子手里头的奖品,眼红得直牙痒痒。不过没办法,她们没有天分或有天分,却平日就知道八卦奉承,不知道勤奋,那主子再怎么谦虚,也很难不拿走这些好东西呢。


“第二名是庄景怡庄小姐,诗词还不够熟,还需努力,若诗词背诵更为流利,想来二位能并列第一。”


第二名的奖励是一檀木镇尺,雕有梅花,但与主子那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相比,便显得逊色不少。瞧她似一脸欣喜的接过,口中还言着多谢先生,可就在回座时,一转身背对先生,她便恶狠狠的看向了主子。这眼神绝对练过的,又或者是她府里头定然有人不少用这眼神,我盯着没会都直发毛,倒是主子依旧无视她这些举动,并未理会。


先生走后,这些小姐都并未离开,而是讨论着过几日去庄小姐家,而那日并不是什么重要日子,只是这庄小姐的生日罢。主子从不掺和这些事,如往常一般收拾好东西便去外头,乘管家安排的马车回去。才欲离开,那庄小姐倒一只手挡了去路,主子平和的抬头看向其,只好做个礼数问。


“庄小姐可有何事。”


“文嫣可别急着走嘛,过几日是我生日,这里各位都去,文小姐可有闲时来?”


这是做什么?邀请主子去你庄府?平日你本来就看不惯主子了,还那么“好心”邀请主子?别说我不信了,主子更不信。


“谢庄小姐邀,但文嫣有事不能前去,文嫣届时会遣人去给庄小姐贺礼的。”


“平日里你我关系的确不好,但这次生日所有人都去,少一个也不好,人齐才好。”


“可……”


主子话还未说完,便被那庄小姐打断。


“好了,就这么定了,到时候我可得瞧见每个人。对了,嫣儿最好带你那琵琶,之前听闻你弹的那首《胡旋舞》可好了,就以那曲子做我贺礼了啊。”


说完便领着其他人头也不回的先走了,留下主子在这。不会便听到了一声轻叹,正是主子所叹。还叫主子嫣儿?谁给她的脸叫的?她这么叫的时候就不觉着恶心吗?现下倒是好了,主子没来得及推脱,对方也不愿主子推脱,肯定有诈……


这庄府不比将军府小,唯一区别就是将军府大方整洁,可庄府四处皆有雕刻,彰显着气派。瞧瞧这后院的假山,那边上的盆景,一草一木远近皆备,若是细雨朦胧时必乃最佳赏景之时。呵,夸他做甚?还是担心主子多些。


“你们看,是文大才女来了。”


未等主子开口说些什么,只知主子看着眼前这些小姐们齐坐一堂,皆因庄小姐一言便全看向此处,主子不由的将怀中的我及那赠礼更抱紧了些许,缓缓上前道。


“看来是文嫣来迟了。”


“不迟不迟,正好聊到你呢。哟?怎么还带了贺礼?都说了只奏琵琶便是。”


那庄小姐边说边夺过主子怀中的贺礼,并未瞧是何物,便直接一手甩了出去。贺礼跌落在丛中,里头的器物发出碎裂之声……


“呀,没拿住,听上去还是个易碎的玩意,不过不重要,快快快坐下,各位可都等着你的曲子呢,大家快说,想让文嫣奏什么曲?”


什么意思?不重要?那里面可是主子前些天亲自挑选的上好青瓷花口瓶,外头裹布上的纹样还是主子一针一线绣的。这可都是主子的心血……况且,她这话什么意思,唤来惨这宴,不是客吗?为何这么说,主子可不是专程来表演节目的。


“不如来首《春江花月夜》吧!”


一女顺着意思,点了这曲。


“文嫣不会。”


主子的手越发颤抖,声倒是一如既往的硬气,可我被她抱在怀里,能够感受到其心跳极快,想来十分紧张,难易忍受。可那边的人,似料到了主子会这么回答,便连连说着。


“怎么?庄小姐不是叫你来奏曲吗?这个不会,那《高山流水》会了吧?”


“不会。”


连连几番点曲,不管主子是否会,都一律回了不会。本想着那庄小姐会因此暴跳如雷,可其竟没有,反而过了许久,冷笑一声。


“什么都不会,还才女?我瞧瞧还有谁敢再传你是才女?”


只见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旁人,有几个女子便缩了回去,不敢有一丝它举,而我认得出来,她们几个来过家宴,想来她们也觉着主子不错,可不敢吭声。


“文嫣只会在合适的时候奏,若是为了被人羞辱而奏……绝不。”


“你说我庄景怡是为了羞辱你?我这是给你面子!给你展现自己的机会都不要?今儿可是我生日,是我请你来的,这也是庄府,你不听也得听!”


那庄景怡眼睛瞪的老大,口不择言还张得可大了,仿佛下一秒要把主子吞下般。然就如平时所见,主子并不想搭理其,欲转身离开。可刚转过身去,我便被一陌生的手握住琴头处,其一用力我便被抽离,而此人,正是庄景怡。主子眉头紧缩,回头怒视,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主子生气。


“把琴放下!庄景怡,你别说我没有警告你,就算这里是庄府,我也不会听,虽然你家位高权重,可我,也好歹是二品将军嫡女!只是你父亲与我父亲差官一品,而你我怎么着,都不过是个小姐罢了。我劝你,把琴放下,否则别怪我不客气……”


这一番话,别说那庄小姐和她身后那群人,就连我都意想不到。可就这么一番话,这庄景怡却是更加恼怒,将我高高举起,扬言道。


“你能怎么样?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把破琴砸了!”


“你敢?!”


主子二话不说,直接冲上来将我握住,那庄小姐一愣,连忙推开主子。可当其推主子的时候,主子一手握着我,一手打了她的手,力道决不轻,只闻那庄小姐一声惊叫松开了手,瞧着自己的手臂,直接红了一片。而主子并未打算留情,再附下身子用腿一扫,其便重重摔倒在地,弄好的发鬓都散落几许,十分狼狈。主子不愧是将军家的女子,果真是练过的,漂亮!可还没在主子手上安稳多久……


“你……你!都给我把她抓着!把琴给我!还愣着干什么?!去啊!”


那些小姐本不敢动,可见那庄小姐这样,连忙起身帮着按着主子,还将我从主子手中抢了过来,递给了刚站起来的庄景怡。


“你很宝贝你的琴是不是?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,毁了它!”


将我举高,往下用力一甩……琴头断了,琴弦也变了形,而我的意识也变得模糊了起来。没一会我便只能听到主子的喊声,再过会,我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……


不知过了多久,我如沉睡许久后苏醒一般,缓缓睁眼。没有什么亮光,只有一烛火在不远处摇曳,我感知了身子,只剩下些许酸痛,看来上次的伤被修得差不多了,隐约能够感觉到背上有些许划痕,问题不大,可靠修养愈合。细看四周,是主子的闺房,而主子正坐在不远处的书案旁,那小身躯时不时因抽泣而颤抖着,很是伤心,细听还可听到,她口中正呢喃着:对不起。


后来,我才得知,那日闹的动静太大,一旁的奴婢怕事情不可收拾,连忙去找了在书房中的尚书令。得知事的前因后果,便一怒之下罚了其爱女禁闭,并亲自上门寻将军赔罪。主子一心修琴,将军便吩咐人四下寻找手艺好的修琴师,花了约半年才将琴修好。


 

8


伤可算好了,让这几条划痕愈合,就足足花了我两年日子,着实难呀,不过幸好,要是划痕再深些,恐怕得到主子生儿育女的时候,我这次算勉强好咯。倒是主子,以为是她每日的保养让划痕愈合的,现正高兴得不成样子。傻主子,木头一旦有划痕是养不好的,除非那块木头成精了,比如我这种哎有灵气的才行。不过这灵气也不是说有就有的,怎么说,也得多谢主子这般呵护,我灵气才能积攒如此之快,如今能够愈合伤痕了,就证明……我可以化形了!不过只能够是短暂的,应该只能一个时辰?嗯?夫人怎来了?她怀里还抱着……一把新琴?!


“母亲怎么来了?这是?”


“你瞧,这是你父亲特地从边疆带回来的,是乌木做的琵琶,你看看,喜不喜欢?”


主子欣然的接过琵琶,一脸欣喜。那琴头与我不同,虽也是雕花,但那雕花更有异域味,更加立体些许,连那琴面都刻有一种爬藤且带花的草木,但不知道这是什么名,就没见过。主子轻挑琴弦,细细的观摩着这把新琴。


“这是一老琴师做的,不过他才做好还没给它起名就咽气了,你还可以给它起个新名。”


“多谢母亲!这琴做工尚好,不输于我原先这琵琶,只是名儿就不起了,原主未起,保留便是。”


送走了夫人后,主子将这把琴放到了我身旁,而我也才感知了几番。怎么说,这就是一把很新的琴,还未有灵气积攒,连对外界的意识都还未有。还以为会多了个同类朋友,没想到呀,还不如个才出生不久的小娃娃。不过主子看上去下午有事,趁机出门玩玩好了。


不敢穿主子的衣裳,毕竟较为彰显身份,那布匹可不是普通小百姓穿得起的,只好去取了一婢女出府采购时用的衣裳先穿着。化形后比主子高些,身材自然是好的,我可是琵琶,琵琶的身材就十分曼妙,容貌嘛,更不用说。没有直接化形从府里头出来,而是出了府才敢在一偏僻角落里化形,不然被人瞧见了或多了个生面孔,我可得吃不了兜着走。不过缺点就是自个没钱,不过既然现在可以化形了,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赚点小钱便是,反正我也不需要吃饭什么的。


街上人来人往,正是一日里最热闹的时候,而最吸引我注意力的,自是以前见着主子她们手里拿的那个,一串好几个红果子的,叫糖葫芦的东西。那可不单主子爱吃,还常常会买一些来哄还小的文然,那时候就对这东西好奇得不行了。可是,走到商贩面前,抬头看着那一串串的糖葫芦时,悲从中来……我没有银两。倒好巧不巧,人群中有一熟悉面孔,便是主子和她身后的丫鬟,丫鬟手中拿着一些布匹,想来今日主子有事,就是去裁缝那量尺码做衣裳了。


“唉唉唉!你买不买?杵这好久了,你这样会妨碍到我做生意的。”


那老板倒是先开口了,自个的确在这站了有一会,可也没有碍着他的道呀!可是这也是头一回出来,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不对,便没有接上话。倒是熟悉的身影更近了些。


“老板,来五串。”


“呀,好嘞好嘞。”


出此言之人正是主子,可我并未多言也并未有眼神交集,只是低着头。可没一会,一糖葫芦便在我眼前晃了晃,一抬,便见着主子正把一串糖葫芦睇到我面前,笑言。


“是不是出门没有带银两?给,请你吃的。”


“这,这主……这位小姐,这不太好。”


差点就脱口而出主子二字了,就算是府里的丫鬟,也只是唤主子叫小姐,除了我以外不会有人这么称呼人的。


“拿着吧,我买都买了,你要是介意,有缘再会时还我便是。”


还未等我答复,主子便将糖葫芦硬塞到我手中,便领着身后的丫鬟进了人群里,再难寻到。什么还要我还……明明就生怕我问你住在哪家,然后真的刻意为了还这点钱屁颠屁颠的找上去,也怕人知道你是谁嚷嚷着感谢什么的,我可陪你那么多年了,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呀?你可是我主子呢。不行呀,这钱还是要还的,过几日看看有没有什么小零工好了~哎?她是不是经常会这么买吃的给别人?不过,她这是第一次买给一个琵琶精,虽然她不知道。


 

9


花了半年时间,于一茶馆当着一零工,虽赚的不多,可零零碎碎积累下来,都够请主子吃一百串糖葫芦了。主要也不是天天化形出来,而是主子休息不用上课时才来一趟,毕竟现在灵气只是够支撑,不足以兼顾琴本身与化形的样子。若是离开琴太长时间,琴音会有所变化,这变化可是滑坡式的,可以比主子新的那把琴还要差,所以为了不让主子觉着奇怪,也只能如此了。


从茶馆走到将军府也花了不少时间,手里还拿着两串糖葫芦,身上的衣服已不再是从别人那借的了,而是自己买了两三套,虽布料一般但足够了。今日出门时刻意留意了,主子身边的那个婢女今天会出门采购,她应对我还有些印象。果然,不会她便从后门走出,我连忙印上去,而她瞧见我更是觉得有些突然,不过一番解释之后。


“原来是小姐那日替你付钱买糖葫芦那事呀,所幸我还记着你,换作旁人定不敢让你进去。你也是有心了,还刻意打听了小姐是何人,小姐现就在后院,我现在吩咐人带你去。”


相比其他府,这还是挺容易的,不过之所以这么容易,是因为主子其实,并没有什么朋友,可以说……没有。主子显少出门,也不怎么参各类宴会,加上与那庄小姐关系僵硬,其他家的小姐更不敢随意去跟小姐说话。就我在府里的这些年,从未见过何人刻意来找过主子,就连主子生日,也只与家中人度过,而主子这般少的交际,便让她在外头并没有多大的名声,只知道文将军有一女乃才女,可却并未见过,一年也就只出来一两次,也只是去那裁缝店量尺寸裁衣裳,除了那裁缝和真与主子接触过的,都很难讲清主子到底什么样子。可我不一样,我可是可以说得一清二楚的!


明明轻车熟路却还得装作十分生疏,跟着领路的人来到后院。院中有一槐花树,那是夫人最喜欢的,也是主子最喜的,花开时还会将花采下些来,制成花饼吃。靠近些,便见着主子正手握木剑,于这树下,练着将军和长兄教的剑法。领路的人上前告诉主子一声,便离开了,这还是我化形后第一次跟主子单独面对面,平日里都习惯了只是把琵琶了。


“主……啊,那个,庄小姐,那个…还记得我吗?我就是那个……”


“你都还记得我,把这事情放心上呢,我怎么会不记得。”


差点说错话了,直接就语无伦次了!唉呀好丢人,主子要是知道我就是她平时那把琵琶,结果一见面就那么丢人!真是难接受!不过主子倒不同,她真的还记得我,她也不好奇我怎么知道她是庄小姐的吗?


“呆站着干嘛,过来坐下一起喝茶吧。”


啊,顾着想,险些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了,连忙点头跑上前去坐好,尤其端正。见主子准备给我斟茶,连忙起身拦着。


“啊,庄小姐不必,我自己来就好,怎么好劳驾您给我斟茶。”


我若真是活人,此举还好,可我是你的琵琶呀!经不起经不起。夺过茶壶给主子斟好后,再给自个斟上。嗯?这一品,着实有些惊讶,这茶和茶馆的茶完全不一样,虽知道主子家中的茶定是上好的,可若是没有尝过,倒不是这差距竟这么大,味道清雅甘甜,而茶馆的会有些许细微的苦涩。刚欲开口说些什么,险些又说出了主子二字,连忙在心中反复念叨几遍要说的话语,再言。


“庄小姐这茶真好喝,比外头的好多了!噢对了,这是欠小姐的糖葫芦,给。”


见到我拿出这串葫芦,主子显得有些诧异,接过后不会便没忍住的笑了一声,缓了缓回道。


“只是一糖葫芦而已,话说我之前都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什么人,你是怎么知道我的?”


“是因为那日见到主…小姐身后的人手里拿着的布匹,一看便知是贵物,而城里只有两三家裁缝铺给贵家小姐夫人做衣裳的,便得了空就去问,便问出来了。”


“很聪明呀,说来,你今年多大?”


“三百……还有三百来天便二八了。”


“三百多天可是快一年了呢。看样子我应唤你一声姐姐呢,再过些时日,我才及豆蔻。”


“啊,这怎么好意思呢,我只是一普通百姓,小姐可是……”


“可你又不是服侍我的人,若是朋友的话,应当是姐妹相称的吧?啊……抱歉,我,第一次交朋友,也是头一回有人来寻我,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。”


主子这是什么话呢?明明一个不怎么说话的人,忽然那么爱说话,我也是头一回见呀。


“怎会,我也很少朋友,我也是头一回来寻人,所以是可以姐妹相称的。”


跟主子姐妹相称!天哪这要是有别的器灵,我得跟他们炫耀好一阵呢!可这年头,大部分的器物都很难汇集够灵气,一般最多就做到有意识,便随着主子消失在世上了。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三生有幸。


“那,你叫什么名呀?”


“我……若要唤姐姐的话,小姐唤我琴姐姐就好,或者单字一个琴。”


“那你全名呢?全名叫什么?”


“琴就是我的全名呢,我没有姓氏,一直都是单字一个琴。”


“那我就唤你琴姐姐了,那你也不能再唤我小姐了,私底下,你就唤我嫣儿吧,平日里头大家都这么唤我。”


谁又曾想到,就这么一坐,一壶茶,两人,便叽叽歪歪的说了一下午,不是我说着茶馆里头碰到的趣事,就是主子跟我抱怨着学这学那的规矩。离开之际,还是主子亲自送的,不过走前门显得有些张扬,便从后院的后门出去了。才走几步,我恍然转身,便见那未关紧的门后,主子正偷偷的瞧着我离开,一下四目相对,只见主子侧头一笑,我也不禁一笑。而我走远后,化作一缕烟回到琵琶上时,见着主子那独自饮茶的身影,倒心头一酸……



扫描二维码推送至手机访问。

版权声明:本文由短篇美文发布,侵权联删。

本文链接:https://www.xedlm.cn/mili/post/107.html

标签: 琴书(上)
分享给朋友:
返回列表

上一篇:吻诫

下一篇:开到荼蘼花事了

“琴书(上)” 的相关文章

穿越日记

穿越日记

1.我穿越了…想不到吧…?前一秒还在水坝摸螺蛳,没摸到,我打算换一口气,下一秒起来的时候发现岸上换了一拨人。岸上那堆穿着像乞丐一样的人开始疯狂尖叫,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,我觉得一定是太阳太大我晕乎了,所以我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,没有螺蛳。我没摸到底,感觉水变深了…再换一口气,岸上那帮子还在叫,对着我叫:...

梁三娘

梁三娘

1.绥城的春向来去得迟,快六月了,天也不大热,澹水街头蓝袄黑裙的女学生三三俩俩,谈着新学的课业,也不知谁提了一句梁三娘,立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。众人的话题都开始绕着梁三娘转,不多时就讲起了她最近配的婚。要说梁三娘,她在绥城可是有名的人物。城里无论谁在十三居摆宴,都要给梁三娘递一道帖,三娘若是接了,宴...

樱花落泽川

樱花落泽川

壹  行轻舟一叶轻舟缓行在浅浅的水湾,四周群山环绕,烟雾弥漫,空中坠着点点细丝,舟上的人影隐隐绰绰,忽隐忽现。“这位公子,你可是有急事?我看这雾有些不太对,不如我们缓一缓再做前行?”船夫使着桨,卖力地划着。“不可。劳烦这位小兄弟了,可否再快一点?”白衣男子眼角泛红,眼里密密麻麻布...

宫赋(中)

宫赋(中)

上集链接:宫赋(上)“我给你下药?”我盯着她,“谁告诉你的。” “人在做天在看,自然有人能查出来。阮半柒,你刚刚问我是否后悔,那我同样想问问你,那年你害我失去孩子,你又是否后悔?” 映秋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,厉声吼道:“你算什么东西,也值得太子妃动手?当年我根本没叫人传话,是太子身...

苍苍竹林晚,杳杳离人归

苍苍竹林晚,杳杳离人归

壹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叫做湮衿沉的白衣少年是在我七岁的时候。那时我只是一只小狸猫,很贪玩,到处乱窜。我跑到林里去玩耍。一个白衣少年突然将我抱起来,我吃惊的看着他。他真的好好看,漂亮的丹凤眼,菱角分明的脸,唇红齿白。他冲我笑笑,说:“你这小狸猫长得甚是特别。”我自然是长相特别,我的娘亲可是狸族地位最高,最...

凤鸢和她的小狐狸

凤鸢和她的小狐狸

(那个人是白玉衡)我看上了隔壁街上卖酒的小厮。那个小厮生的温柔、眉目清秀,喜欢他的不仅仅是我,还有整条街上的姑娘。我会编造各种关于他的谣言,比如说他看上去温柔秀气其实私底下是个醉鬼,还喜欢逛窑子。再比如他睡觉时候放屁磨牙打呼噜。总之,我的目的很简单,就是让她们知难而退。我会整日整日的去买他的酒喝,他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