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盲晦

短篇美文2个月前 (03-07)朦胧8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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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!快!”


日头甚烈时,滇洲城街道一阵骚动,只见那摊贩抛下了生意,店家着急着关门,纷纷同路人往一方向奔走而去。


“听说了吗?丞相在南门要被砍头了。”


“这是犯了何事哟!”


“闻那宣旨宦臣言,似是负着白石将军之命,甚是构陷白家致使满门百来之口亡命,贪其家财,结党营私,意图把控朝政啊!”


“此等之罪,条条得而诛之啊!”


“可惜了那白将军,领军神武,立下盖世战功,竟亡于这般小人之手。”


“可惜啊!”


南门一角的刑场围满了百姓,只见他们议论纷纷,如同亲眼瞧见过事实那般,为在朝丞相定下死罪。


刑台上,日晷影即将迎来午时三刻,日头晒得人把影子踩在脚下。


不出半刻,两个刽子手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上了刑台,她肩上戴着令人耻辱的枷锁,脚下拖着沉重的铁石,身上的囚服更是破烂不堪,沾满土尘,尽管如此也掩不住她身上的血腥味道。


她的美貌曾名扬六国,是多少女人嫉妒的对象,又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人。


她还是瑞朝独一位的女相。


曾经叱咤风云,令六国生畏的人。


再瞅那台上高坐的监斩官,高立的乌纱帽,绫罗绸缎制的官服,脚踩着金丝手绣的羊皮靴,官服上的鹌鹑却像丑小鸭般。


“丞相!丞相!”


人群中,仅有一人的喊声是带着情感的。


那是丞相身边的近侍乔桓。


他铆足了劲想要扒开那些拦着他身前的护卫。


“丞相扶持陛下多年,为朝中立下汗马功劳,陛下为何这般无情!?”乔桓挣扎着,嘶吼着,如同发疯了绵羊,也冲不出困住他的围栏。


“罗阔,丞相帮助过你!你怎忍心!?”


“来人!将扰乱刑场之人拉下去!”罗阔拍桌起身,怒斥护卫拉走乔桓,他脸上的红晕不知是日头晒的,还是被说中了心。


“丞相!”


乔棉懿在乔桓的声唤中缓缓抬起头,她不禁发笑,笑得苦过黄莲;她曾经那双勾人心弦的杏眼透着无力,早已不见世间人情为何色。


她半生为朝失去光明换来的竟是枷锁和斩令。


在乔桓的喊声中,她犹如回至年少时。


她自幼聪慧,又跟着家人多在宫中走动,和各皇子识得也乃常事。她瞧不上受宠的太子,偏生同寄人篱下的三皇子最要好。


回想那时,他们的相遇充满了刻意,最不受宠的三皇子在她的帮助下,一步一步走上太子位,成为帝王。


她却天真的以为三皇子虽然野心勃勃,却也一心为民,那是她助他一臂之力的缘由,竟也充满了骗局。


本以为,她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,却不敌太后一句:那姑娘乖巧;乔棉懿怎会不知,太后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。


那是她第一次明了,情是无用之物。


后来她学着在朝中立足,一次皇子逼宫,为那万民的陛下,她失了光明,陷入黑暗;不知是福是祸,她逐步走近相位,成为朝中第一位在册女官乃至重臣。


除掉功高盖主的白石,是她成为丞相的关键,那是她和为王的他立下的交易,朝廷相位沦为他们的赌注。


她毫无悬念的赢了。


白石仗着军功于多地为非作歹,恃宠而骄,其门下娇妻无数,多为争抢而来,更是贪得国库已是外强中干。


白家一族亡命,她为朝中铲除祸害,为陛下杀鸡儆猴,竟换来构陷忠臣武将之罪,她名下家财哪金哪银不是陛下所赐,却成了贪污。


为除白石,她在各官员中四处奔走,结党营私如同是早早就为她定下的罪名,连解释都已经不需要。


可她乔棉懿说了不算。


她看不见那些唾弃她的百姓,她无神的眸子没有落在嘈杂的人群中,她只是感受着日头的温暖,享受最后的沐浴。


她生在富贵家,立于朝廷中。


本该安稳还乡,如今却跪在刑场之上。


“丞相!您一生为的民啊!他们根本不值得!不值不配啊!”乔桓在护卫的棒打中依旧不休不止,他若沉默,那世间怎会知晓在场袖手旁观之人都曾受过丞相的恩啊!


乔桓的影响换来了刑场议论之声的沉沦。


无人知晓那是反思羞愧还是在质疑否认。


但要说原谅,乔棉懿知晓自己不会的。


那日,瑞朝丞相人头落地,消息传遍六国。


有人惋惜,有人悔恨,有人哀伤,有人欢喜,却无一人提出质疑。


乔桓在刑场上,随之而去。


刑台下的百姓顿时引起骚动,有吓得尖叫的妇孺,有慌忙捂住孩子眼眸的农夫,有吓得发颤不敢看的小贩,更有指尸妄议之徒夹杂其中。


那本是一片茫茫人海,却在日晷影变化时逐渐化为泡影,喧嚣也随之淡去,留下空无一人的刑台。


那一刹间,日头被飘来的云朵遮住了光芒,望眼瞧去那云像深渊的阴影一般,连光芒缝都找不到。


刑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,车前站着一位女子,她虽衣着低调,手中的镶玉拄拐却令人无法忽视,她面对着刑场,那无神的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。


“大人,该回去了。”


她身后不远处的男子见主子入了神,走近前来。


只听着女子的浅笑声随即而来,“新王登基之事,可已筹备万全?”她回过身,眼眸中一瞬闪过的光芒让男子恍惚。


“万无一失。”


瑞靖八年,太后薨。


次年,端宣帝驾崩。


年仅七岁的太子继位,朝中首次迎来两朝女相在位的局面,新皇尚未及冠,朝中大事无一不过乔棉懿之手。


朝堂之上她处事果断,兵临城下她临危不乱。


乔棉懿一时权倾朝野。


嘉柏元年,乔棉懿已经二十有七,她坐在空荡荡的相府大堂主位上,面对着眼前的一片漆黑,回想这半生的经历,竟有些想笑。


笑自己曾经对后位的想法。


笑自己赢得了先皇的赌注。


笑自己如今的权势地位。


笑自己如今的独自一人。


她把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,手掌握拳撑住了靠过去的脑袋,她的肌肤先碰到的不是发丝,而是那冰冷的发饰珠宝。


她还记得,十五岁那年同父母入宫参加六皇子的百日宴,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各位皇子,令她难忘的不是先皇,是当时盛宠一时的太子。


可当寄人篱下的先皇出现时,她竟觉得与众不同,如今想来也是笑话,不受宠的皇子与太师的女儿相遇,论谁都会抓住这翻身的机会吧……


回想先皇的无微不至和甜言蜜语她都忍不住想呕吐,那张笑得温柔的脸就像披着羊皮的狼,她恨不得撕碎。


他花了两年的时间让她厌恶太子,甚至利用她出手除掉这个盛宠的储君,那年她才十七岁,竟已被算计进那场斗争,成为他的刀刃。


次年,品德兼优的三皇子被立为太子。


那不过是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走上的位置。


她二十岁那年,先皇登基,成为至高无上的帝王,哪怕追封了自己已经过世的生母,却还是不得不立那个杀母仇人为太后。


想到这里,乔棉懿突然笑得癫狂。


吓得在堂外站着的佣人都连忙跪下却不敢吭声。


她可怜先皇,可怜那个连自己生母都保护不了的皇帝;她曾经幻想过后宫的凤位,是那么奢华显贵,是那么万人之上。


多年的辅助竟也比不过太后的一句话,如今想来她倒是万分感谢,失望和痛心让她看清现实,比起那一道又一道的宫墙,她更喜欢朝堂的一览无遗。


瑞靖第二年,她乔棉懿成为瑞朝史上首位在册女官,成为朝廷重臣是那年她送给自己的生辰礼。


“乔桓。”乔棉懿忽然的睁开眼睛,皱紧了那双带有韵味的眉,空洞无神的眼珠像极了看不见底的深渊。


“大人。”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乔桓没有一丝松懈,随时等待着她的发话,他是她的心腹,是她的眼睛,是她的亲人。


“传太医。”


“是。”


每每回想眼睛受伤时的场面,她总都会双眼泛疼,需要太医针灸方能缓解。


那年,祝淮王逼宫,先皇遇刺,想起救下他的每一天,乔棉懿都在后悔,那个男人就应该为自己的血腥脚印付出代价。


也许是先皇的愧疚吧。


比起金银珠宝,她觉得权势更能保护自己,于是便有了和先皇的赌注,若是除掉当时救驾有功的白石,他便找机会立她为相。


那应该是她此生做过最为正确的决定,白石一族居功自傲,陨落不过是迟早之事,她不过是推了一把,成为朝廷史上第一位女相不过是她的最低目标。


尽管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可谁又能预料帝王之心,她能做的便是让先皇在朝廷大事的决策上逐渐依赖她。


有一次闹得尤凶。


当时告城一战,朝廷试图让前线将士在没有休整、粮草不足的情况下再次发起进攻,争取一口气拿下,再从城中获取补给。


他们的劝谏头一回那么默契。


有的,认为粮草虽不足,但胜算却大,可以一试。


有的,认为邑国伤亡较大,毫无还手的余地。


还有的认为,前线将军带兵畏首畏尾,没有一丝武将气魄,被那区区困难打败,质疑其能力不足,难当其位。


朝臣似乎都默认了这道旨意。


乔棉懿还记得,那日朝堂上的氛围,她虽看不见先皇的神情,却能猜到他得意的模样,她太了解先皇了,那是他想要的结果。


可他害怕失败,若有朝臣劝谏,他再顺理成章,就算战败失了告城,史书上也不会记下他的骂名。


“不可!”那时,她开口了。


告城一战死伤无数,援军同粮草至少需七日方能抵达,以当时军中情况,就算无再战也勉强支撑三四日,莫说攻城,能存活下来便是皆大欢喜了。


若是再攻,若胜了便罢;若败了呢?


谁能给那千万将士的父母交代?!


她对先皇本就早已无情少义,只是在登上相位后愈演愈烈,太后又终日对先皇吹耳边风,以至于他们两人在后面两年吵架的次数尤多。


甚至吵到朝堂上,朝臣们都无一敢劝。


他们真正闹翻那年,她年芳二十六。


“大人。”乔桓轻盈温柔的声音缓缓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,他很心细,晓得她看不见所以每每有事唤她都是轻声细语。


“何事?”


“白慈宫来人了。”


听到白慈宫,乔棉懿风轻云淡,毫无波澜。


“太后宣您入宫。”


她就像没有听见似的,缓缓抬起了手,像是等待什么,乔桓很是自然的上前搀扶,“您慢些。”


有时很难想象着,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会对她这般瞎眼之人如此温柔。


“本官要沐浴更衣,让他们候着。”


“是。”


踏入白慈宫门时,已是宣召后的第二个时辰了。


乔棉懿身着深红色朝服,不离手的是那镶玉拄拐,朝服上的仙鹤栩栩如生,走动时晃动的衣裳犹如仙鹤腾云展翅飞翔一般。


她头上的乌纱帽是宫中唯一的女式。


帽上的白玉质地瞧着和拄拐上的玉像是同一块。


乔棉懿在乔桓的搀扶下,入了这白慈宫主殿,那凤位上的太后是何模样,她是瞧不见的。


只见她对着眼前一片漆黑跪拜。


“微臣拜见太后娘娘。”


乔桓在主子身后,随之跪拜。


“乔棉懿,你到底有没有把哀家放在眼里?!两个时辰前的旨意,你现下才到!”除了这尖锐刺耳的责罚,乔棉懿只听到了金饰碰撞的声音。


乔棉懿平淡如水,只是抬了抬手,示意身后的乔桓扶她起身,事实上她也站起来了。


“放肆!哀家还没有让你站起来!!”太后气得站了起来,殿里的宫女吓得失了脸色,扑通一下跪倒在地,连头都不敢抬一下。


“太后娘娘息怒。”乔棉懿笑得轻,“您若是失了母仪风范,岂不打了孝仁昭太后的脸,毕竟您是她精挑细选的儿媳妇。”


“乔棉懿!你放肆!”


她已经能想象到,那个站在凤位前的女人发疯的模样,细算下来她也只剩下太后这个故人了;比起打压她的孝仁昭太后、比起狠心辜负她的先皇,这个女人已是较为幸运的。


“不知太后娘娘召微臣前来,所为何事?”


看着乔棉懿这般目中无人的样子,严舒禾便气得咬牙!她贵为瑞朝太后!是天子的母亲!她竟敢这般无礼,让她颜面何存?!


“哀家命令你!把政权还给皇帝,就算没有你,还有哀家替皇帝看着!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拿捏。”


听到这番话,连乔桓都忍不住笑了。


“乔桓,你听见了吗?这个久居深宫的女人居然想参政,你说她有那个能力吗?”乔棉懿笑出了声,坐在这个位置上,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那么天真可笑的话了。


严舒禾气得脸部通红,甚至不知是否掺杂着羞愧,因为乔棉懿戳中了她的痛点,她虽为太后,却丝毫不懂朝政。


甚至连大臣都识不全。


“你!!”严舒禾的手攥紧了袖口处的衣裳,羞辱、自卑、愤怒如同潮水般用上心头,她何时受过这般羞辱!


“您觉得自己凭什么能入孝仁昭太后的眼?”


乔棉懿笑着,低下了头,空洞的眼眸竟透着些许故事,她还记得孝仁昭太后贬低她的画面,如今倒是讽刺。


“你什么意思?”严舒禾疑惑。


瞧着这个当事人还在鼓里的模样,乔桓冷笑。


严舒禾怒视,连一个贱仆都敢嘲笑她!!


“温婉、知心、识大体……”


“那不过是孝仁昭太后的绑架罢了,她要的,不过是一具可以任人摆布的傀儡!”


“瞧瞧您如今的可怜模样,没有她和先皇,您算什么东西?她独断专行就是要您无路可走,前有先皇、后有她。”


“这前朝后宫都轮不到您做主。”


“闭嘴!”严舒禾猛的想上前拦住乔棉懿的嘴,却被宫女拌到,险些摔倒。


“太后娘娘!”


“娘娘!”


所幸,她被扶住了。


金饰相互碰撞的声音响彻殿内,青丝被扯得生疼凌乱,加上狰狞的面目犹如街边的疯婆子。


不得不承认,乔棉懿说的对,她不曾体会过拥有权利地位的滋味,她虽是皇后,管理大权却尽数在孝仁昭太后手中。


“太后娘娘注意凤体。”这一幕,乔桓看在眼里,果真是百无一用的废物,难怪能活至今日,毕竟完全没有除掉的必要。


“滚出去!!”严舒禾被戳中了多年的委屈,不禁红了眼眶,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自己便能解脱,却不想先皇给她留下这么一个魔鬼。


“微臣如今的功绩,倒全拜先皇成全。”乔棉懿淡笑抬头,她知晓面前站着的是严舒禾,看见的却是一片漆黑。


严舒禾对上乔棉懿的眼眸,看着那双空洞无神瞧不见世界的眸子,她突然的发狂,“乔棉懿,你在嫉妒哀家,你是故意报复!”


“你怨恨哀家拥有先皇的宠爱!”


“你嫉妒哀家母仪天下的后位!”


“你眼红哀家的荣华富贵!哀家的儿子是皇帝,是天下的主人!你不过是皇帝的一条狗!”


乔桓护在乔棉懿身前,生怕这个疯女人误伤她。


可她却异常平静,如同无风的湖面。


“就算为了皇上,太后娘娘也该消停会儿才是。”


乔棉懿话音刚落,严舒禾便安静了下来。


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瞎子,她明明什么都看不见,为什么能独垄朝政?!为什么能让那么多人都臣服于她?!


“乔棉懿,你到底凭什么?”


“严舒禾。”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太后的名字。


这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意外。


“我可怜你。”


那是心里话,她可怜这个女人,可怜她被孝仁昭太后玩弄于股掌,可怜她被先皇利用,可怜她失去了尊严和自在。


严舒禾先是愣,再是怨,后是怒。


“乔棉懿!你放肆!你放肆!!”那一刻,她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流落,她不允许别人可怜她!她身份尊贵,享有荣华富贵,她是天下至高无上的太后!!


“微臣十五岁陪同先皇身边,这十二年东宫、皇位哪样不是微臣给的?孝仁昭太后固然可恨,但你也逃不掉。”


乔棉懿的话,让严舒禾下意识躲闪。


“微臣这双眼睛,是您的杰作吧?”


乔棉懿语音一落,严舒禾的眼里便充满了惊恐,却又躲闪着否认,“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她明明是太后,是天子的母亲。


她为什么会感到害怕?


“您猜微臣是如何知晓的?”


她的谜题让殿内一片安静。


“是先皇告诉微臣的,他说让微臣要怨就怨你。”乔棉懿觉得可笑,明明是死后可以带下去的事情,他竟不顾严舒禾的下场就那么告诉她。


严舒禾下意识的后退,最终被坚硬冰冷的凤位绊倒瘫坐在那儿,“先皇不会这么对哀家的……”


她不过是奉旨办事,怎么可以……


“微臣比您更了解他。”乔棉懿笑得冰冷。


严舒禾蜷缩在凤位上,紧抱着膝盖和那华丽的衣裙,她第一次觉着衣裙上的刺绣扎人,第一次觉着贡缎原来也没那么温暖。


“是先皇!是他让我那么做的!”比起乔棉懿的羞辱,先皇的出卖才让她绝望,她不过是奉旨办事!是那个男人甜言蜜语哄骗她那么做的。


乔棉懿不再吭声,只是静静地她的自言自语。


“不是我做的……”


“是先皇逼我的。”


“是母后教我的……”


她的癫狂尚未停下,随之而来的是金饰摔落在地的声音,既沉重又实在,那叮叮铛铛碰撞声就能听出金饰的华丽。


“我不要。”


乔桓亲眼看着眼前的女人愈发疯狂。


“我不要做太后,我不要!”


“晚了。”乔棉懿笑得冷,如同审判般。


“未来五十年,甚至七十年你都将独守这白慈宫,受尽孤独寂寞和冷落,但你依旧是这宫中至高无上的太后。”


“若是让微臣发现您有半分逾越背叛先皇之举,微臣定大肆宣扬,让皇上陪同您沦为天下笑柄,让皇室子孙后代唾弃自己身上的血脉!”


“比起孝仁昭太后,您实在不值一提。”


乔棉懿看不到的是严舒禾绝望如同深渊般的目光,泪流满面的她连祈求的话都已经说不出声,只是愣愣的,如同在接受命运的制裁。


苟延残喘成为她后半生唯一的活法。


“乔桓,该回去了。”


这一次,她没有需要乔桓的搀扶,转身时挥动的衣袖像翻篇的书页,最终落定。


“是。”乔桓自觉扶上。


“乔棉懿!你凭什么?!”


踏出殿门,严舒禾嘶吼的声音便追了出来,但她乔棉懿是绝不会回头的。


回府路上,乔棉懿在轿中闭目养神,脑海中却对先皇死前的一幕挥之不去,那个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祈求她的原谅。


祈求她放过年幼的太子。


为保太子,出卖严舒禾,这是他会做出之事。


乔棉懿突然笑了,人就是这般。


什么帝王,什么尊贵,什么至高无上,都比不过死前对手站在自己面前。


回至府中,安静和空虚感一下扑面而来。


乔棉懿站在堂上,恍然觉着凄冷。


“乔桓。”


她想知道自己身边是否还有人。


“我在。”


那是她头一回听到那般心安的回应。


乔棉懿缓缓落座于主座上,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,脸上瞧着无半分在白慈宫时的生气,她尝试放空自己,却又像被困于自己的心结。


“大人,您怎么了?”


“无事。”


嘉柏二十三年,乔棉懿过世,年仅五十五。


天下同哀,朝廷百姓无一不唏嘘,这样一位护国丞相的离世是天下的损失,是百姓的哀伤。


后来,人们纷纷歌颂她的功绩,却只字不提她和端宣帝的爱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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